车站民警的篇出警日记在诉说许多人的故事
年9月26日17时20分许,云南大理永平县的一对夫妇报警……
年9月30日13:00,一名乘客到西站2号岗亭报警……
年5月2日17:45,接指挥中心指令,在西站沙坪坝出租车上客点有群众报警求助……
翻开崔晓波的日记本,几乎每一篇都有这样的开头。3年时间,余篇日记,每一篇都是他自己的经历,却又都是别人的故事。
为什么他的日记,会记录别人的故事?
原来,沙坪坝区公安分局西客站治安派出所民警崔晓波是一线巡逻民警。崔晓波说,车站就好比一个微缩的世界,人们快节奏地在这里经历着各自的故事。作为民警,他便与南来北往的人们产生交集,参与到他们的故事中,或帮助,或指引他们完成这段小小的人生经历。
而他,喜欢用纸笔记录下这里的悲欢离合的人间故事,好比是一段自己和自己的人生对话。
寻人:每一次找到,都是一个家庭的团聚
见到崔晓波的时候,他正在重庆火车西站候车大厅中巡逻。51岁的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倒显得十分和气。两位在大厅中找不到北的外地游客找他问路,崔晓波说了半天对方也没明白,原来那是两位听障患者。很明显,是要进站乘车,他干脆直接一路将他们送到入站口。
“有困难,找警察嘛。”崔晓波说。日常巡逻、接受求助,这几乎就是他工作的全部,简单明了,但做起来却并不简单。车站、码头从来就是人们迎来送往的集散地,人多事杂。巡逻中遇到的每一件事,旅客与市民的每一次求助,都要“特事特办”。别看火车站难有大事,也许一个小小的细节,就事关一家人的团圆和幸福。
去年9月,一位女士在西站出站大厅向崔晓波求助,其在读高二的儿子与另三个尚在读初中的小孩离家出走,到重庆来打工。“这么小不读书,能干点啥,更何况还带着几个别人的孩子,如果出点什么事,让我怎么给别人家长交代啊!”这位妈妈焦急万分。她了解到,火车到站的时间是当天下午17点35分,所以买了机票,提前到车站准备拦下孩子,但她自己没法进站,对这里的环境也不熟悉,如果在这里错过了,再想找到就很困难了。
事关几个孩子的安全甚至人生,崔晓波知道大意不得,立即和报警人一道进入出站大厅,在出站口布控拦截。当天17:40左右,几个孩子果然出现在出站口,崔晓波将他们全部领回治安岗亭。
原来,四个孩子瞒着家长,准备跑到重庆拜师学艺,学习理发技术。对于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崔晓波耐着性子给孩子们晓之以理,从年龄、就业前景、收入前景多方面进行了分析,谈了足足1个多小时,几个孩子才答应回西安。“和其他三个孩子家长联系,他们都还不知情,表示让孩子住在重庆亲戚家,他们会尽快来接。”崔晓波说,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放下心来。别看只是少年冲动离家出走,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真有可能影响他们一生。
这样的寻人,并不是偶然为之,它几乎可以说是崔晓波工作中最常见的一部分。
年9月,一对来自云南大理的夫妻急匆匆赶到火车西站向崔晓波求助。他们16岁在读高二的女儿小云(化名)被老师批评后,负气从大理离家出走。家长查到,孩子的目的地是重庆,出发时连手机也没带,和家长完全失联。
详细询问事情经过,崔晓波第一时间查证了情况,带领4名特卫队员赶到西站候车大厅开始“全面搜索”。
崔晓波说,自己也有孩子,知道父母遇到这种情况有多着急,何况这次还是一个女孩。身为警察,他深知可能出现的危险,但却不愿意考虑任何不好的可能。幸运的是,崔晓波在检票口找到正在检票准备进站台的小云。如果再晚5分钟,她登上列车后,找寻就难上加难了。
夫妇俩看到离家多日的女儿,激动得死死地将孩子抱住。见状,崔晓波也十分欣慰,随即在日记写下这样一段话:孩子离家出走,问题大多出在亲子关系上,建立良好的沟通模式,是每一位家长需要思考和做好的事情。
寻物:做件小事却帮了大忙
为什么要用日记记录下这些故事?
“我原来是用手机记的。”崔晓波的回答让人有些意外。他年从重庆市人民警察学校(现重庆市警察学院)毕业,之后便在沙坪坝区公安分局任职,曾在交警部门从事街面上勤务工作10年、事故处理工作10年,之后在车管所工作4年多。年西站站前治安派出所成立,他又成了第一批在这里工作的民警。
自从有了智能手机,记录便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在工作中遇到了有意义的事,拍一点视频、图片,写一下散碎的文字。好比是一场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也是警察生涯的纪念与回忆。
但年6月,他遇到了一个意外。因为手机损坏刷机,近几年记录的所有信息全部丢失,这着实让他心痛懊悔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用最传统的方式保险。”于是,崔晓波重新拿起了纸笔,回归最原始的方式写起了日记。不到3年时间,他的日记本上,就写下了余篇真实的经历。
有人依然不理解,又不是大案要案,记录下来有啥用?但崔晓波却认为,对于民警来说,很多情况处理起来并不复杂,但对于求助群众,却是足以改变他们的人生困境的大事。日记既是记录,也是提醒:群众的问题,没有小事。
年7月,一个小姑娘哭着找到崔晓波。她是四川音乐学院大一的学生,暑假来重庆玩耍。在下火车的时候,她将自己的电吉他落在了车厢里。这把电吉他是她考上音乐学院后妈妈给她买的礼物,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了解情况以后,崔晓波立刻帮她四处寻找,幸运的是,崔晓波联系到女孩乘坐列车的车长之后,车长表示,列车工作人员在清理车厢时发现了这把电吉他,放在了站台管理人员那里。
吉他失而复得,让姑娘激动得不行。在现场,她抱起吉他就给崔晓波弹奏了一曲。“我听不懂是什么曲子,但当时觉得非常好听。”对崔晓波来说,歌曲是否好听,取决于当时的心境。
牵手:带盲人母女登车回家
今年2月的一天,一位盲人妈妈带着两个孩子从贵州返回湖北老家,在重庆西站转车时却迷了路。两个孩子都很小,这位母亲眼睛也看不见,只能焦急地在车站徘徊。
正在巡逻的崔晓波发现了母女三人。在了解情况后,他主动地帮三人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拉着她们的手把三人护送到车厢内。一路上,小女孩一边拍着手,一边用自己稚嫩的声音给他唱了一首歌来表达感谢。“孩子的声音是最甜,最好听的。”崔晓波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西站治安派出所所长肖海燕这样评价,崔晓波和很多民警所做的,对他们而言不过都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受到帮助的群众来说,每一件都是当时难以解决的困境,他们需要崔晓波,也认可崔晓波。
这样的事情,在崔晓波的日记中还有很多很多。年6月,他帮助一位没有上肢的残疾人乘车。后来,这位男子用双脚敲打手机,写下微博感谢崔晓波;
年3月,身患骨癌的大三学生来渝动手术,因无法行走和母亲被困车站,崔晓波帮他们安排好了行程,一个公主抱将孩子抱上汽车;
年11月,百岁老人在西站走失,57岁的女儿找到崔晓波帮忙,他带人进行地毯式搜索,最终找到了老人的踪迹……
民警张琦说,他和崔晓波共事多年,看到他做过很多事情,自掏腰包帮助有困难的群众也是常事。张琦说,这样的事做一次不难,但多年来一直如此便十分不易。除了警察的身份,他还可以像朋友、老大哥一样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边一大批人。
守护:3元案件也需公平正义
警察最大职责,是维护社会治安,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崔晓波坦言,作为西站治安派出所的普通民警,他破获重大治安、刑事案件的机会并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他和战友们会容忍任何的违法犯罪行为。
年4月8日晚8点,一位姑娘找到崔晓波报警,称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全被骗了。崔晓波了解到,姑娘是河北一所大学的大二学生,行程原定是由盘州到重庆西,再从重庆北到河北保定。
但就在西站出站口,她被一个黑心网约车司机骗了元。崔晓波了解了情况后,一边安慰受骗的女学生,一边立即展开调查。
调阅大量的视频资料,仔仔细细调查走访,当天晚上10点,崔晓波终于锁定违法嫌疑人余某某并联系到对方。迫于警方的压力,余某某到派出所投案。经查,该嫌疑人曾被派出所处理过多次。最终,嫌疑人把被骗学生耽误的车票、当晚的住宿费、误餐费当场予以赔付,并当场道歉。
“别觉得几百块的案子小,也许还有更‘小’的案子。”崔晓波记忆中的另一起案件的涉案金额竟只有3元钱。
原来,重庆西站开通后,为了方便出行旅客购买零食和饮料,站前广场旅客密集区域就摆放了一些自动售货机。但却经常有食品饮料不翼而飞。管理人员报警后,崔晓波和同事开始介入调查。
然而,这些售货机都处于监控死角,商品是怎么被盗的不得而知。1月20日晚上9点,正在巡逻的崔晓波接到联勤指挥部传来警情,有群众发现在西站广场负三层发现一名中年男子故意拍打摇晃一台自动售货机,将一瓶饮料摇出来后带走。民警立即赶赴现场,在离售货机不远处将这名中年男子罗某拦了下来,此时其拿在手中的一瓶饮料还未开封。
经询问,罗某拿不出饮料的任何付款凭证,只得承认了自己通过拍打摇晃自动售货机的方式,从而盗窃里面商品的事实。
因为听其他人说,西站站场的一台自动售货机有漏洞,可以摇出东西喝“免费”饮料,罗某遂如法炮制,将售货机内的一瓶价值3元的饮料摇出来拿走。最终,罗某因涉嫌盗窃的违法行为被公安机关处以5日的行政拘留。
“这些案子小吗?的确很小。”崔晓波说,他很喜欢近期热播的电视连续剧《警察荣誉》里面的派出所民警的故事。他们的工作小而琐碎,但却又似乎真实地发生在身边。他认为,作为警察没有普通、没有不起眼的小案子,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扶危助困,都是让更多的群众安居乐业,都是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崔晓波从不因为破的案子小,有一丝的气馁和松懈。
7月21日下午,巡逻中的崔晓波又被人拉住。这次,是一名大学生弄丢了手机。
“经过了哪些地方,你回忆一下。”
“想起来了没得?走,我帮你查一下监控。”
事情不大,但事主又很着急。崔晓波一边安慰,一边驾轻就熟地帮他解决问题。似乎是无数个循环和重复中的一个。而笔记本的日记数量,也在这样的循环中,一个个地增加。
记者唐孝忠